当我接手张总的项目时,窗外的东海大桥正隐在薄雾里,像一条灰色的丝带连接着远方的洋山港。办公室里,小林正对着电脑屏幕抓耳挠腮,键盘声噼里啪啦地响,像一群受惊的麻雀。姐,这家公司的VIE架构拆除方案和注册资本重置报告,你看行吗?他转过椅子,眼镜片上还沾着块没擦干净的咖啡渍。 <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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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接过文件,指尖划过注册资本从1000万美元变更为7000万人民币的字样,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。张总是做跨境教育的,五年前通过VIE架构在境外上市,现在因为政策调整,要把架构拆回来,变成纯内资公司。地址呢?我问。小林愣了一下:地址?没说要换啊,他们注册地和实际经营地都在临港的孵化器。
但VIE拆除后,外资变内资,注册资本翻了七倍,临港的招商政策会不会有要求?我盯着文件上的临港新片区跨境服务产业园几个字,心里有点打鼓。临港这几年对新经济企业扶持力度很大,但政策细则像海边的礁石,有时候藏在水下,不小心就会撞上。
第一幕:周一的晨会,张总的焦虑
两天后的周一上午,招商局的会议室里飘着龙井的清香。王局长刚从市里开会回来,手里捏着一份红头文件。听说你们手头有个VIE拆除的项目?他把文件推到桌子中间,市里刚强调,要支持优质企业‘回归内资’,但合规性不能含糊。
张总就是这时候推门进来的。他穿一件深灰色Polo衫,头发有点乱,眼袋比上次见面时更重了。李经理,王局长,他搓着手,声音有点哑,我们公司的情况,您二位都知道。VIE拆了,注册资本重置了,现在就差工商变更……但中介说,可能要换地址?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果然来了。为什么这么说?我问。张总从包里掏出一份报告,封面上印着某知名会计师事务所的logo:中介说,根据《公司登记管理条例》,注册资本变更超过一定比例,可能需要重新核定注册地址,尤其是我们这种从外资转内资的,临港作为特殊区域,政策可能更严。
小林在旁边小声嘟囔:我查了《条例》,里面没这么规定啊……张总摆摆手,语气急躁:小林,你是懂法的,但实操中,工商窗口的口径很重要!我们隔壁那家做AI的,去年注册资本从500万增到5000万,硬是被要求搬到自贸区去,说临港的孵化器‘承载不了’!
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。王局长端起茶杯,吹了吹浮叶:张总,别急。临港的政策,我比你们熟。但‘承载不了’这话,从没听我们招商科说过。他看了我一眼,李经理,你跟张总去趟孵化器,再找市场监管局的同志聊聊,把政策吃透。
张总叹了口气,从口袋里摸出包皱巴巴的烟,发现会议室禁烟,又塞了回去:李经理,我实话实说,我们公司三十多个员工,都在临港租房,孩子也在附近的上学。要是换地址,大家的心都散了……他的声音低了下去,像个做错事的孩子。
我想起五年前刚来临港时,也是这样一个雨天,张总的公司刚入驻孵化器,他站在还没装修好的办公室里,指着窗外说:李经理,你看,这里离海近,空气好,年轻人喜欢。我们做教育的,最需要的就是活力。那时候,临港的新片区刚挂牌,像一张白纸,等着企业来画。现在,这张纸已经画上了很多色彩,但张总的公司,就像其中最鲜亮的一笔,不能轻易抹去。
第二幕:孵化器的下午,白板上的战争
周三下午,我和小林带着张总去了他公司所在的孵化器。孵化器在一栋灰白色的现代建筑里,大厅里摆着绿萝和共享办公桌,几个年轻人正围着白板讨论课程设计,空气中飘着咖啡和打印纸的味道。
张总熟门熟路地带我们到会议室,推开窗,就能看到楼下的临港人才公寓,红色的屋顶在阳光下很显眼。看见没?我们一半员工住那儿。他指着远处说,语气里带着骄傲。
小林已经把笔记本电脑架好了,屏幕上是《公司登记管理条例》《市场主体登记管理条例》的条文,还有临港新片区管委会去年发布的《关于支持优质企业回归内资的若干措施》。张总,您看,小林指着屏幕,《条例》里明确规定,‘公司变更注册资本,不涉及登记事项变更的,无需修改公司章程’,更没说必须换地址。至于‘回归内资’的政策,里面第三条写得很清楚:‘鼓励企业保留原注册地,享受政策叠加优惠’。
张总凑过去看,手指划过屏幕,眉头还是没松下来:政策是政策,但窗口怎么说?我上次去问,一个工作人员说‘注册资本太大,孵化器可能不行’。
那我们去问清楚。我站起来,现在就去市场监管局的临港窗口。
孵化器离市场监管局只有十分钟步行路。初秋的风带着海水的凉意,吹在脸上很舒服。张总走得很快,背影有点急躁,像只护崽的老母鸡。到了窗口,排队的人不多,轮到我们时,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工作人员接过材料,翻了翻,说:注册资本从1000万美元变7000万人民币?这个体量,确实超出了孵化器的核定经营范围。
我的心沉了下去:超出经营范围?孵化器不能作为注册地址吗?工作人员推了推眼镜:孵化器的地址一般是‘孵化器地址’,核定的是‘科技研发’‘技术服务’这类。你们公司现在做跨境教育,注册资本又这么大,得用‘商业办公地址’,而且得符合‘注册资本与经营规模匹配’的要求。
张总的脸一下子白了:那……那我们只能去外面租写字楼了?临港的写字楼租金,你知道的……他没说完,但我知道他的意思——临港的写字楼租金虽然比市区便宜,但对于初创企业来说,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。
回去的路上,张总一直没说话。小林在旁边小声说:姐,是不是中介搞错了?我记得孵化器去年刚扩容,新增了‘商业服务’的核定范围……我点点头,心里却更乱了:如果政策有模糊地带,张总会不会真的被逼走?
第三幕:周五的深夜,灯下的破局
那晚,我加班到十一点。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,窗外是临港的夜景,东海大桥的灯光像一串珍珠,在海面上闪烁。我翻着小林整理的政策文件,手指一遍遍地划过孵化器地址核定范围那几行字。突然,我想起上个月参加的一次政策培训——临港新片区管委会的经济发展处处长说过:政策不是冰冷的条文,是给企业解决问题的工具。如果政策成了障碍,那就是我们执行的问题。
工具……我喃喃自语。对,政策是工具,我们得找到能解决张总问题的工具。我拿起手机,给经济发展处的刘处打了电话。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,刘处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:李经理?这么晚有事?
刘处,不好意思打扰您。我手头有个VIE拆除回归内资的企业,注册资本重置后,工商窗口说孵化器地址不符合要求,可能要换地址……我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。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传来刘处翻文件的声音:你等等,我找找上周发的《关于优化孵化器地址核定的补充通知》……
几秒钟后,他说话了:找到了!第三条明确说了,‘对于从外资转内资、注册资本超过5000万的企业,若原注册地为孵化器且实际经营地一致,可保留孵化器注册地址,经营范围可核定为‘教育服务(不含学科类)’‘跨境技术服务’等’。你让张总明天带材料来管委会,我亲自对接。
挂了电话,我长长地舒了口气。窗外的夜空似乎更亮了,像有一盏灯在心里被点亮。我给小林发了条微信,告诉他明天早上九点去管委会,然后趴在桌子上,不知不觉睡着了。
第二天一早,张总和小林准时到管委会。刘处亲自接待了我们,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,戴着一副黑框眼镜,说话慢条斯理,但每个字都很有分量。张总,你的情况我了解了。他把一份文件推到张总面前,这是《补充通知》的复印件,还有我们管委会给市场监管局的《关于支持XX公司保留注册地址的函》。拿着这个,去窗口办理,肯定没问题。
张总的手有点抖,接过文件时,指尖都在发白:刘处,李经理,太……太感谢了!我本来以为……以为要离开临港了……他的声音哽咽了,眼眶红了。刘处拍拍他的肩膀:临港是创业者的港湾,不是‘赶人走’的地方。你们公司做跨境教育,把国外的优质资源引进来,这符合临港‘开放创新’的定位,我们怎么会赶你们走?
从管委会出来,阳光正好照在张总脸上,他笑了,是那种如释重负的笑。李经理,晚上有空吗?我请你们吃饭,就在孵化器旁边的海鲜大排档,我请吃梭子蟹!小林欢呼起来:太好了!我好久没吃海鲜了!
我看着他们,心里暖暖的。临港的海风,吹走了所有的焦虑和疲惫。
尾声:一个月后,窗外的新芽
一个月后,张公司的VIE架构拆除和注册资本重置全部完成,注册地址没变,还是临港的那家孵化器。那天下午,我去拜访他,刚到楼下,就看到几个员工在门口搬绿植,说是张总给大家买的,说新气象,新开始。
张总的办公室比以前亮堂了,墙上多了几面锦旗,其中一面写着临港速度,企业贴心。他递给我一杯热茶,笑着说:李经理,多亏了你。不然,我们真可能搬走了。
我看着窗外的孵化器,楼下的梧桐树已经黄了,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,像撒了一地的金子。其实,最该感谢的是临港的政策。我说,政策不是冰冷的条文,是给企业解决问题的工具。只要我们用心去用,就能让企业感受到温暖。
张总点点头,望向远处的东海大桥:是啊,临港就像一片沃土,我们这些企业,就是上面的种子。只要根扎得深,就能长成大树。
我想起五年前刚来临港时,王局长对我说:招商工作,不是‘拉企业’,而是‘陪企业成长’。企业有困难,我们帮着解决;企业有需求,我们提供支持。这样,企业才会留下来,才会发展好。
现在,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深意。临港的招商工作,就像在海边种树,需要耐心,需要细心,更需要一颗真诚的心。当企业遇到风浪时,我们要做他们的港湾;当企业需要阳光时,我们要做他们的太阳。
离开张总的公司时,天已经黑了。临港的夜景很美,东海大桥的灯光像一串珍珠,海风带着淡淡的咸味,吹在脸上,很舒服。我想,这就是临港的魅力——它不仅是一片热土,更是一个有温度的家。
而对于招商工作来说,最重要的,或许就是让每个企业都能在这里找到家的感觉,安心扎根,茁壮成长。这,才是招商的真谛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