访谈时间：2023年10月18日下午 <

访谈地点：上海临港新片区招商中心会议室

访谈对象：张明远（临港新片区招商中心资深产业顾问，15年文创产业招商经验，主导引进艺术品经营企业超80家，人称艺术品招商活地图）

访谈记者：李悦（《临港财经》记者）

【现场描述】

下午两点的阳光透过招商中心落地窗，在会议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。张明远顾问穿着一件深蓝色亚麻衬衫，袖口随意挽到小臂，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写满密密麻麻的批注。他见到记者时笑着起身，握手时手掌宽厚有力：李记者，来来来，先喝杯茶——老白茶，昨天刚到的，降降火。茶杯冒着氤氲热气，他说话时带着浓重的上海口音，语速不快，但每个字都像经过打磨，透着股老法师的沉稳。

【访谈实录】

记者：张顾问，您好！感谢您接受采访。很多艺术品经营企业准备入驻临港园区时，对注册环节的财务风险并不重视，您能先从接地气的角度说说，最常见的财务风险有哪些吗？

张明远：（放下茶杯，轻轻敲了敲桌面）老话说得好，开头错，步步错。艺术品经营企业注册这第一步，财务上最容易栽跟头的，我总结起来就四个字：虚乱漏断。

虚是注册资本虚高。前年来了一家做当代艺术拍卖的初创公司，老板拍着胸脯说注册资本5000万，彰显实力，结果实缴资本只进了200万，工商抽查时被认定为抽逃出资，不仅罚款，还被列入经营异常名录。后来才知道，他是看了某网红用小资本撬动大项目的毒鸡汤，忘了《公司法》规定，认缴制不等于不用缴，实缴不到位，风险都是自己的。

乱是税务处理乱。艺术品行业有个特点，交易周期长、佣金比例灵活，有些企业图省事，把销售货物和咨询服务混在一起开票，结果增值税税率搞错——货物是13%，服务是6%，税务局稽查时直接补税加滞纳金，比赚的钱还多。我见过更离谱的，某画廊把拍卖佣金直接打到老板个人卡，美其名曰避税，最后涉嫌隐匿收入，老板差点进去。

漏是内控制度漏。很多艺术品企业觉得我是搞艺术的，搞什么财务制度，结果采购没合同、销售没台账、库存没盘点。去年园区一家公司，收了客户100万定金买幅油画，结果财务没登记，业务员卷款跑了，客户找上门来，企业只能吃哑巴亏。

断是资金流断裂。艺术品行业轻资产、重现金流，但有些企业注册时只想着拿场地、拿补贴，没预留3-6个月的运营资金。我印象很深，2020年疫情时，一家做艺术衍生品的企业，注册时把所有钱都砸进了装修和首批货，结果疫情封控，展厅关门，货卖不出去，资金链直接断了，最后只能低价转让股权。

（说到这里，张明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，眼神里带着惋惜）：这些啊，都不是什么高深问题，就是‘细节决定成败’。艺术品经营看着风雅，财务上可一点不能‘风雅’，得‘斤斤计较’。

记者：您刚才提到注册资本虚高和税务处理乱，这两个问题在注册阶段其实就能规避。能不能具体说说，企业在注册前应该做哪些财务准备？

张明远：（身体前倾，手指在笔记本上划拉着）注册前的财务准备，我打个比方，就像盖房子打地基——地基牢，房子才能稳。至少要做好三件事：

第一，注册资本量力而行。很多企业老板觉得注册资本越高，企业信誉越好，其实现在银行、合作伙伴更看重实缴资本和现金流。我建议初创企业，注册资本控制在年营收的2-3倍比较合适，比如你预计年营收500万，注册资本100-150万就够，而且一定要在注册后30天内实缴到位，最好通过银行验资账户走账，留好凭证，这是护身符。

第二，税务筹划前置一步。艺术品企业的税务核心是哪些收入该交税、怎么交税。注册前就要想清楚：你是做艺术品销售（货物销售），还是做艺术经纪服务（现代服务），或是展览策划（文化创意服务）？不同业务模式，税率、发票类型、税收优惠都不一样。比如临港新片区对文化创意企业有增值税即征即退政策，如果你注册时把业务范围定为艺术品展览服务，就能享受这个优惠。我去年帮一家艺术电商做筹划，就是把线上销售拆分成平台服务费（6%）和艺术品代销（13%），前者能享受即征即退，一年省了80多万税。

第三，内控制度同步建立。别等企业做大了再补制度，注册时就要把财务章、法人章、发票章分开管理，明确谁收钱、谁记账、谁审批的流程。我见过有些企业，老板娘管钱，小舅子管账，结果钱货两空。最简单的，至少要建立《采购台账》《销售台账》《库存盘点表》，这三张表能帮你理清钱从哪来、货到哪去，比什么都实在。

（张明远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纸，递给记者）：你看，这是我给入驻企业做的《注册前财务自查清单》，注册资本、税务分类、内控流程、银行账户……一条条列清楚，照着做，至少能避开80%的坑。

记者：您提到税务筹划，但艺术品行业有个特殊性——估值模糊。比如一件艺术品，买入价10万，转手可能卖100万，甚至更高。这种估值不确定性会不会成为财务风险的重灾区？

张明远：（听到这个问题，眼神一亮，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）：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！艺术品估值，确实是‘薛定谔的猫’——不鉴定，你永远不知道它值多少钱。但正因为这样，财务上才更要‘把丑话说在前面’。

我见过两个典型案例。2021年，园区一家公司买了幅名画，卖家说市场价500万，他们没找专业机构评估，直接按500万入账，结果后来税务稽查，发现同类作品市场成交价只有300万，被认定为虚列成本，补税200万，还罚了50万。反过来，还有一家公司，把一幅实际成交价200万的画，按50万入账，想少交税，结果被税务局认定为隐匿收入，不仅要补税，还涉嫌偷税。

（他停顿了一下，若有所思）：我的建议是：‘估值必须有依据，入账必须有凭证’。不管艺术品多‘艺术’，财务上必须‘现实主义’。买画时，一定要找有资质的评估机构出具《价值评估报告》，或者找拍卖行提供《成交确认书》；卖画时，合同、发票、银行流水要一一对应，金额、日期、交易对手信息必须一致。如果有人跟你说‘这画不用开发票，现金交易’，你赶紧跑——这不是艺术，这是坑。

记者：有观点认为，艺术品估值模糊是行业特性，过度强调财务规范会扼杀创新，比如很多年轻艺术家初创时，作品价值难以量化，如果严格按照财务规定，可能很难起步。您怎么看这个争议？

张明远：（这次他没有立刻回答，而是端起茶杯，慢慢喝了一口，目光望向窗外的临港 skyline）：这个问题啊，我跟不少年轻艺术家聊过。他们觉得‘财务规范是束缚’，但我总觉得，‘规范不是枷锁，是护栏’。

他放下茶杯，语气变得温和：我认识一个90后插画师，2020年刚创业时，作品没人买，就接些‘私活’，客户直接打她个人卡，她觉得‘省事儿’。结果2022年，她作品火了，开画廊、办展览，这时候才发现，过去两年的收入没记账，税务上全是‘空白’，补税补到差点把工作室抵押出去。后来我帮她梳理，把‘私活’收入按‘劳务报酬’申报，虽然补了税，但因为符合‘初创企业税收优惠’，只补了很少一部分，还拿到了园区的‘文创补贴’。

（他笑了笑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语气）：你看，规范不是‘扼杀创新’，是‘保护创新’。年轻艺术家怕麻烦，觉得‘先赚钱再说’，但艺术品行业是‘慢热型’，今天的小作坊，可能就是明天的‘头部企业’。如果一开始财务就‘踩红线’，等做大了，‘旧账’翻出来，比‘少赚点钱’可怕多了。我们园区也在想办法‘柔性监管’，比如对初创企业，实行‘财务辅导前置’，派专人帮他们建账、报税，让他们‘少走弯路’——毕竟，我们招的是‘艺术家’，不是‘财务专家’，对吧？

记者：从行业趋势看，现在数字艺术品、NFT等新业态兴起，这些虚拟艺术品的财务风险是不是和传统艺术品不太一样？企业应该如何应对？

张明远：（听到NFT，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，身体坐得更直了）：这个问题问到‘前沿’了！NFT这东西，我研究了大半年，用我们招商中心的话说，是‘机遇与风险并存’。

传统艺术品的财务风险，比如估值税务，NFT都有，而且更复杂——它虚拟，所以权属难界定；它数字化，所以交易痕迹可能被篡改；它跨境多，所以税收政策更模糊。我见过一个案例，某公司做NFT艺术品交易，把NFT打包成数字藏品基金，在海外募资，结果因为没申报外汇登记，被外汇管理局处罚了200多万。

（他拿起笔，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关键词）：应对新业态，我的建议是‘抓住三个核心’：

第一，‘权属清晰’。买NFT，一定要确认卖方有著作权数字财产权，最好在区块链上留有唯一标识，签《数字财产转让合同》，别光看‘图片好看’，最后发现是‘盗版’。

第二，合规交易。NFT交易现在属于虚拟商品范畴，增值税要按现代服务——信息技术服务交6%，如果涉及跨境，还要扣缴企业所得税。去年园区一家NFT公司，就是因为没搞清楚境内境外的税收划分，被补了120万税。

第三，技术留痕。NFT交易全程线上，一定要用区块链存证，把交易时间、金额、对手方信息都固化下来，这样既方便税务核查，也能避免纠纷说不清。我们园区现在跟蚂蚁链、腾讯云合作，给入驻企业提供数字资产存证服务，就是帮他们‘把风险锁在技术里’。

（他放下笔，语气带着期待）：新业态就像‘新生儿’，风险肯定有，但临港新片区就是‘鼓励创新、包容审慎’的。只要企业‘心里有数、脚下有路’，我们愿意当‘护航员’。

记者：对于那些刚进入艺术品行业、准备在临港注册企业的年轻人，您有什么建议或寄语？

张明远：（这次，他脸上露出了最温暖的笑容，眼神里带着长辈般的期许）：年轻人，我跟你讲，我15年前做招商时，艺术品企业还‘凤毛麟角’，现在临港聚集了200多家，说明这个行业‘有奔头’。但记住，‘做艺术，要情怀；做企业，要理性’。

他伸出三根手指，慢慢地说：第一，‘合规是底线，不是上限’。别想着钻空子，艺术品行业圈子小，今天你踩红线，明天全行业都知道，以后谁还跟你合作？

第二，财务要‘懂艺术’，更要‘懂算账’。找专业的财务人员，或者靠谱的财务顾问，别觉得花钱请人亏了——我见过太多企业，因为省了几千块顾问费，最后亏了几十万。

第三，长期主义，别急功近利。艺术品经营是慢生意，今天买幅画，可能三年后才升值；今天签个艺术家，可能五年后才出名。财务上要留足余粮，别被短期暴利冲昏头脑。

（他端起茶杯，看着窗外的夕阳，轻声说）：临港这片土地，‘年轻’又‘包容’，给了艺术品企业很多机会。但机会永远留给‘有准备的人’——财务上的准备，就是你们‘下海’前，最好救生衣。

记者：感谢张顾问的分享，您的经验和建议让我们受益匪浅！

张明远：（笑着摆摆手）：客气什么！都是‘过来人’的经验，希望能帮到年轻人。来，再喝杯茶，这茶越泡越有味道——做企业，也是这个道理。

【访谈后记】

走出招商中心时，夕阳已经染红了天边。张明远的话还在耳边回响：艺术品经营，财务不是‘冷冰冰的数字’，是守护艺术价值的盾牌。或许，这就是临港新片区吸引越来越多艺术品企业的秘密——在这里，艺术与理性共生，创新与规范同行，而像张明远这样的护航者，正用经验和智慧，为每一个艺术梦筑牢安全的财务港湾。